中國光伏產業發展已有10多年歷史。近年來，隨著光伏組件產品升級更新和部分組件壽命逐步到期，光伏組件“退役潮”正在加速到來。海量的廢舊光伏組件如何處理？它們流向了哪里？光伏組件回收與循環利用產業鏈的“最后一公里”是否已經打通？

市場發展空間廣

“去年廢舊光伏組件僅回收1000噸，今年頂多回收5000噸，但跟滿負荷2萬噸的處理能力比起來，原料回收這塊一直處于緊缺狀態。”記者在江蘇部分廢舊光伏組件回收企業采訪時，聽到最多的話就是貨源不好找，企業“吃不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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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常州瑞賽環保科技有限公司是國內首家專業從事報廢光伏組件拆解技術研究的民營科技企業，該企業幾乎參與了光伏回收產業所有標準的制定，但公司的廢舊光伏組件回收業務量一直不算大。這段時間，公司副總經理莊虎梁一直在為建立健全光伏組件回收與再利用準入門檻和行業規范而奔走呼吁。

“光伏組件的主要構成材料如玻璃、鋁框、焊帶、電池片等都屬于可循環利用的資源，廢舊光伏組件可以通過物理法、化學法、熱解法等多種技術路徑去拆解處理，但同時每種方法都會有不同的‘三廢’產生。如果廢舊的光伏組件沒有流向正規的處置利用單位，不僅不利于資源的循環再生利用，更會產生較大的環境污染隱患。”莊虎梁說，新興固廢回收產業在其發展初期，會存在一段時間的無序競爭，光伏回收產業也不例外，但顯然，這個無序競爭期越短，越有利于光伏回收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對生態環境的負面影響也越小。只有把好廢舊光伏組件回收處置利用這道光伏產業鏈“最后一公里”關口，才能真正實現光伏產業的綠色閉環與高質量循環利用。

太陽能光伏組件的使用壽命一般可以達到25年以上。眼下，光伏技術發展較快，不少光伏發電項目業主正在考慮提前更換轉換效率更高的光伏組件（同等面積2023年產品的發電量大概是2008年產品的2倍左右）。

在光伏組件回收領域，江蘇很具代表性。江蘇省光伏產業協會秘書長范國遠表示，世界光伏看中國，中國光伏看江蘇。我國是全球較早發展光伏產業的國家之一，江蘇早在2009年就出臺了光伏發電扶持政策，啟動光伏電站建設，目前總裝機容量已經接近30GW，位居全國第一方陣。隨著光伏板使用年限的推移和新產品的迭代升級，2025年左右江蘇將迎來光伏板的“迭代潮”，2030年后將迎來“退役潮”。

“目前來看，市場上的廢舊光伏組件體量開始逐漸增大，光伏組件回收再利用或將成為新能源領域的下一個藍海，但光伏組件回收賽道尚未釋放出多少市場紅利，因為相當一部分廢舊光伏組件并沒有進入合規企業進行回收分解再利用。”范國遠說，廢舊光伏組件的常規處理方式有三種：一是降級使用或修復后使用；二是采用拆卸方式提取有價值部分，丟棄剩余部分，但會對環境產生不利影響；三是委托有專業環保資質的專業組件回收企業，采用科技手段提取鋁、銀、硅、玻璃等回收再利用。其中，運用科技手段再利用是廢舊光伏組件回收最綠色和低碳的科學方法。

回收處理壓力大

“我們發現廢舊光伏組件目前主要流向一些小微企業和個體戶等小作坊，他們拆解售賣鋁合金等有價值的部分，剩余部分采取堆砌、填埋或者焚燒的方式處理，幾乎不承擔環保成本。”專門研發廢舊光伏組件回收全套解決方案的意誠新能（蘇州）科技有限公司研發總監張鑫調研發現，因為沒有環保處理的環節，很多小作坊在廢舊光伏組件回收價格上具有很大吸引力。

張鑫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因為廢舊光伏組件中能夠提煉出銀，一片帶鋁合金邊框的廢舊光伏組件回收價格已經超過55元，加上物流費用和環保成本，回收成本要漲至80多元，一噸帶框的廢舊光伏組件回收價格炒到了3000元，遠超企業承受能力。“小作坊粗放式的提煉方式完全不考慮環保成本，因此還有盈利空間，相比之下，正規企業如果按這個價格回收，將百分百虧損。”張鑫說。

“光伏組件廢棄物中既含有硅、銀、銅等有價值的資源，也含有鉛、銻、鎘、氟等有害物質。粗放式焚燒、堆砌，不僅一些有價值的資源不能再利用，還會對環境產生有害影響。”范國遠表示，粗放的回收模式不僅對環境造成嚴重污染，還導致劣幣驅逐良幣。造成目前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對廢舊光伏組件的性質界定尚不明確，從報廢到拆解、分解、再利用的循環過程中，技術、標準、管理政策方面空白較多，缺少政策及標準的約束，同時廢舊光伏組件處理商業模式還未成熟，阻礙了光伏產業的健康發展。

據中國光伏行業協會預測，到2025年，全國累計退役光伏組件將達到9GW左右，當年度退役組件超2.7GW；從2030年起，光伏組件退役量將迅速增加，當年度退役光伏組件將達到15GW，并于2034年首次達到頂峰，一個千億元級廢舊光伏組件回收藍海市場正在加速形成。

常年從事光伏產業發展研究的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張欽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廢舊光伏組件的絕大部分材料可以進行回收再利用，這是一個巨大的新興市場，但目前市場還處于初級發展階段，準入門檻、行業規范不完善等問題亟待解決。

政策體系待完善

今年1月份，工信部等六部門發布《關于推動能源電子產業發展的指導意見》，進一步要求加快構建光伏供應鏈溯源體系，強調推動光伏組件回收利用技術研發及產業化應用。國家能源局近日發布的《<關于促進新時代新能源高質量發展的實施方案>案例解讀》也提出，要大力推動退役風電機組、光伏組件回收處理技術和相關產業鏈發展。

“政策層面上，對于光伏組件回收再利用工作重視程度越來越高，針對廢舊光伏組件回收處理的專項政策制定步伐正在逐步加快。目前，江蘇省光伏產業協會受江蘇省工信廳委托正在開展太陽能光伏組件回收、利用與對策研究課題，重點研究光伏廢舊組件回收技術、政策等，為江蘇光伏產業的健康發展保駕護航。”范國遠說。

在“雙碳”目標推動下，綠色低碳循環經濟已成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一項重大戰略，廢舊光伏組件的回收與處理是光伏行業循環經濟發展的重要一環。

莊虎梁說，經過多年的科技研發和創新積累，公司已經儲備了多項技術，并參與制定了國家標準《晶體硅光伏組件回收處理方法 物理法》、團體標準《晶體硅光伏組件報廢指南》和《退役光伏組件回收處置與利用碳排放量核算》等，相信隨著行業標準的統一，企業將為光伏新能源產業實現綠色閉環、高質量循環發展貢獻更多力量。

“隨著光伏組件回收市場的體量越來越大，應該將光伏回收納入資源回收利用和新能源產業發展的整體規劃，建立健全光伏組件回收標準體系、責任主體和生產責任等制度。”張欽建議，當前，數字技術發展如火如荼，光伏組件回收應通過數字化手段，搭建光伏組件回收網絡平臺，提升光伏組件回收的可溯源性，實現從生產到回收全程跟蹤，用“互聯網+”助力光伏回收產業健康有序發展。推動形成政府牽頭主導、企業主體負責的市場秩序，延伸光伏企業社會責任鏈條，同時建立對光伏組件回收產業發展補貼機制，提高企業參與光伏組件回收的積極性。 （經濟日報記者 蔣 波）